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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章 偶得出路 回家筹钱

我在深圳的青葱岁月 by Arthur深圳

2019-12-6 10:24

     

月底的一天,下午四点多,我正躺在被窝里看书呢,宿舍的门“咣当”的一声被人推开了,只见江明气喘吁吁的,一手掐着腰,一手抹汗,慢慢的踱到我的床前,拿起我放在桌子上的缸子,“咕嘟咕嘟”的把一缸子茶全给我喝完了,我瞪了他一眼:有狗煅(追)你?

  江明深吸了几口气才开口:三哥,好事啊,刚听说学生处出通知了,好像是去深圳工作的事,咱们去看看吧?

  我“噌”的一下跳下床,披着衣服就和江明一路小跑到校学生处,原来深圳一家职业介绍所的负责人来学校招人,介绍应届生到深圳工作,待遇丰厚,只需要缴纳380元钱,包找到工作。

  大家一看,顿时喜出望外,既然没有门路,何不去深圳闯一闯呢。说不定另有一番天地在等着我们呢?再说作为农村人处处被人看不起,工作不好找,连爱情都是奢侈品啊,树挪死,人挪活,试试去!

  第二天,学校大礼堂挤得满满登登的,座无虚席啊,深圳来的段总讲了一个多小时,大致意思和之前学生处的通知类似,由学生处刘处长负责带队,学校会给我们开具“结业证书”,五天后启程去深圳,愿意去的同学抓紧报名。

  会后,我们几个人又找到了刘处长(因为我是学生会领导,所以和学生处等各个单位经常打交道,有来往,和领导们基本上都满熟悉的),得到了更详细可靠的答复。

  我们几个觉得这是一条可以尝试的路子,再加上,每天上课都会碰到祝筱满那直勾勾的悲伤的眼神,我决定了,去深圳,跑得越远越好,最好她再也找不到我了,自然就会慢慢的把我忘记了,想到这里,我毅然决然的报了名。

     可是没有路费,不然怎么去深圳啊?便坐车到县城,然后又转了到镇上的车,在离家最近的站台下车后又步行了10里路辗转到了家。

  一到了乡下,风就起来了,路两边的树叶都掉光了,树枝子被吹得嚓嚓嚓,嚓嚓嚓,很有一点寒冬的意思了,也不知道是什么小虫子,也不怕冷,唧唧唧,唧唧唧,竟然还叫得十分热闹。

  已经快到中午了,父母肯定都还在地里干活,没有回来,我赶快开始做饭了,稀饭烧开,到前面菜园地里拔了一颗白菜和一颗萝卜,洗干净,切好,还没有开始做,父母回家了。

  母亲看到我很惊讶,问:“你怎么回来了,前几天不是才拿了生活费的吗?”我就把要去深圳找工作的事说了,母亲听了之后,偷偷抹了一把眼泪:“都怪我们没有本事,我听说深圳很乱啊,经常有人在大街上就被偷了,抢了,被打死了,老矿那边的有一个人前几年去了深圳,好几年都没有信了,也不知道是死是活啊.......”

  我又安慰了一番父母,告诉他们深圳没有他们想的那么乱,再说我是去那里找工作,又不是去干坏事,怎么会有危险呢?

  其实说这些我自己也不相信,那个时候我们内地的人都认为深圳是块凶险之地,但是不能这么和父母说啊,最后还是开口了:“我这次回来是想拿点路费的,下月5号我们就要过去了.”

  “都快过年了啊,咋不年后过去呢”,母亲惊讶的问道.

  我说:“人家职业介绍所的人说年前,很多工厂的人都辞工回家了,这个时候好找工作呢.”

  母亲问道:“那需要多少路费呢?”

  我低着头不敢看着母亲,我知道这对于父母来说是好大的负担啊,用蚊子般的声音轻轻说:“一千块吧,路费要200多,交给人家职介所要300多......”

  我当初就是为了不跑太远的地方,怕花费太高,才报了本地的大学。毕竟大学了,也不能再像以前上初中那样自己带点咸菜过日子吧,所以每月也要200多块的生活费。妹妹和三弟都上高三了,还有几个月就要面临明年7月份的高考了,父母亲为了让他们加强营养,从这学期开始每人每月多给了五十块钱。

  这样一来,我们三人每月生活费就要700元,这对于城里上班的人来说,有着稳定的收入来源,还是可以承受的。可是对于在土里刨食的农村人来说,每个月需要固定的拿出700元供三个儿女上学,再加上四弟还在读初中,真的是一副重担。

  我父母除了要种家里10几亩地,农闲的时候还要去后面的山上开采石头,就是农村盖房子用的石头.因为我们村西面有座石头山,虽然是石头山,但是在50年代响应国家号召,乡邻们运土上山,栽满了松树,柏树。

  我小时候去山上放羊,也是满山遍野都是森林和草地(后来所有的公共财产都被拍卖之后,山上的树都被村里人给偷砍了,变成了光秃秃的石头山,建了一个石子厂,污染严重啊,老百姓没有得到实惠,钱却都进了大队书记的腰包了)。

     

       当然这样的小山对南方人来讲就是个山包包吧,山上都是青条石,是我们这里农村用来修房子的绝佳材料,所谓靠山吃山,这也成了我们家额外的一个收入来源。

  但是开采石头是很重的力气活,需要先在自己的自留山地里找到塘窝子(就是石头窝子,要确定里是有值得开采的石头),把上面的土清掉,然后钻炮眼,钻炮眼很麻烦,父亲拿着小锤和錾根据经验在石头的最佳位置(就是大石头被炸开之后,然后分开成大概几块,这几块又能够分别雕琢成几块成品的青条石,炮眼如果选的不好,炸的太碎,就没有合适尺寸的成品,就卖不上价钱;如果炸的太大,则没有什么效果,给后面的分石造成困难。

  一般每块石头为长方体,长60公分,宽30公分,高25公分为佳,每一块青板石能卖几毛钱).錾出小窝窝之后,然后就需要两人配合,母亲带着手套扶住长钎子(如果不带手套,大锤砸下来的力量会导致钎子的震动,会把手震破的),父亲抡起大铁锤,一下一下的往下凿,这个过程还要朝里面加水,缓解錾头的温度,根据大石头的大小一般凿50-80公分的孔洞。

  然后向孔里加雷管(那个年代,雷管还不是特别管控的产品,冬天就经常有邻居买雷管去河里炸鱼呢),加炸药,加炸药时候要加一点,然后用木锤砸结实,然后再加炸药,再锤,这也是危险的活,然后留着长长的炮捻子,点燃之前先喊几声:“放炮了,放炮了。”以此来提醒附近的石匠们躲一下,最后点燃捻子,迅速跑远。

  隔一会“轰”的一声爆炸(有时候也会出现哑炮,这个时候清除哑炮就很危险,隔壁村的一个人就曾经因为炮没有响而回去清理,结果忽然又响了,被炸残了),石匠就要回去把炸开的石头进行清理,修理,雕刻,最后的成品还要自己驮上来,放到石塘上面,凑够了一定数量,就可以卖了。

  关于开采石头的錾,很多人不知道是什么东西,甚至不认识这个字,其实,就是铁钎子,大概20公分左右的长度,下面是尖的,也有扁的,各有各的用途,上面类似螺丝帽似的以便承接锤子的敲打,一般父亲每天会带20来根錾,然后经过一天的劳作,这些錾的尖尖就全部都断了,回答家里之后就需要去重新打磨。

  我们小时候就经常帮助父亲烧小炉子,用碳把錾尖放在炉火里烧红,然后父亲就会叮叮当当的敲打起来,把錾尖打磨锋利,然后迅速放进旁边的水盘里冷却,只听得“滋”的一声,冒起来了一阵白烟。

  “明天给你,先吃饭吧.”母亲见我没有回答,就又说了一句.然后就去锅屋炒菜去了。

  很快母亲便炒了一个尖椒萝卜丝,一个醋炝大白菜,又端出了一盘咸菜,一盘盐豆,平时我和妹妹,三弟,四弟不在家,父母和哥哥连热菜都很少炒,哥哥跟着建筑队在外面干活,自己带饭,中午一般都不回来。

  饭桌上,父亲问了几句学校的课程安排和其他的事,就没有再问了.下午父亲出去给别人帮工,我跟着母亲去地里剜菜园子,因为如果不在上冻前把地整好,然后撒上大粪养养地,开春后就会板结了,需不利于春播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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