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章 血泪满眶

大厅里的百姓终于长出了一口气，一个个颓然地坐在了地板上，有的失声痛哭有的暗自窃喜，短短的几个时辰真是恍如隔世，他们庆幸自己还可以留下了一条性命。

“娘，娘你没事吧？”自从母亲被抓进房间，沐风一直苦苦压抑着自己的情感，嘴唇咬破了皮嘴上全都是鲜血，他大哭着冲向了房间。

“风儿，你、你先不要进来……娘好累啊，想要休息一会……”余夫人的声音显得那么的虚弱、那么的忧伤。

“娘，我现在就要进去，你开门啊，是风儿没用，让娘受委屈了，风儿对不起你！”沐风用力敲打着房门。

余夫人挣扎着从床上爬了起来，用床单包裹着自己一丝不挂的身体，背身挡住了房门，脸上露出一丝苦笑，“风儿又何错之有？都是娘自己命苦，怨不得旁人……娘还要整理一下衣裳，待会再叫你进来，我知道风儿最乖了，是不是。”

“风儿知道啦，我先去倒碗水，待会给娘喝。”

萧让把一个水囊递到他的面前，沐风啪的一声打落在地上，自己到屋子后面去取水，对萧让视而不见，露出一脸的鄙夷之色。

萧让默不作声走到房门口，想要对余夫人说点什么，可是嘴巴张开了老半天，偏偏一个字也吐不出来。他知道这个夜晚对于余夫人而言意味着什么，他知道叶语霜现在需要的只是片刻的宁静……过了一会，沐风捧了碗清水回来，他敲了敲房门，“娘，我可以进去了吗？我给您倒了碗水，保证清甜可口，娘！”

房间里一片寂静，安静得就像是从来没有人居住过似的。沐风又喊了几遍，始终得不到回应。萧让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，冲上前用身体一把将房门给撞开！

师徒俩还有几个百姓一起冲进了房间，在幽暗的油灯照射之下，床铺之上空无一人，只能依稀见到上面一片狼藉。“我娘呢？”沐风一脸的茫然。

“呀！你们快看上面！”身后传来了一名大妈失魂落魄的尖叫声。

大家抬头一望，只见余夫人的身体悬挂在半空中轻轻晃动，她的脸孔是那么的苍白、那么的忧伤，双手无力的下垂，就像是一个断了线的风筝，她悬梁自尽了……“娘！！！”沐风惨叫一声，哭喊着扑了上去，萧让赶紧高高跃起弄断了悬在房梁上的裙带，托着余夫人身体轻轻放了下来。

“娘！你怎么啦？你为什么要自尽？你们快点救救我娘，快点，我娘一定还没死，她不会舍得抛下我的，娘！”沐风抱着母亲的身体嚎啕大哭。

萧让摸了摸余夫人的脉搏，又探了她的鼻息，脸上泪如雨下，“风儿，你娘她、她已经过世了……”

“不会的，我娘才不会死，她之前明明还好好的，她还要带着我一起去京城呢。娘，你醒醒啊娘，我是你最爱的风儿啊！你怎么舍得抛下我离开……娘……”沐风不停地摇晃着母亲的尸体。

“你们看，这地板上还写有几个字。”一个百姓伸手指着地板。

沐风上前一看，只见地上赫然写着几个鲜红的大字：“好好活下去，将来替娘报仇”。沐风哇一声又哭了出来，抚摸着母亲残破的手指，他知道这是母亲最后留给他的血书。

“风儿，人死不能复生，你也不要太过伤心了，咱们先好好把你娘给安葬了，之后再从长计议！我们一定要给你娘讨回公道！”萧让摸了摸他的头部。

沐风一把拦开他的手，腾一声站了起来，他反手抹去自己脸上的泪水和鼻涕，目光中有如喷出火来，“以后不许你再叫我风儿，你这个懦夫、伪君子，什么行侠仗义、什么打抱不平？你不过是个欺软怕硬之徒罢了，你不配大侠这个名号！还有你们，一群大男人只敢做缩头乌龟，看到我娘被坏人欺辱一个个无动于衷！一路上你们哪一个没受过我娘的恩惠？你们不配当人，你们都是畜生，你们比那几个坏人还更加的不如！我恨你们，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你们！！！”

萧让和几个百姓羞愧地低下了头，他们无力反驳，只感觉心如刀绞，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永远也不要出来。

沐风呆呆的注视了母亲的尸体好一会，忽然咬咬牙拔下了母亲头发上的白玉簪子，毅然起身走向了大门。

“风……沐风，你、你要去哪里？”萧让不解的问道。

沐风停下了脚步魏然站立，狂风中的他，背影显得是那么的孤寂和落寞，“哼，这就不劳你费心了。”说完头也不回的冲进了倾盆大雨之中。

“沐风、沐风，你难道不管你娘了？”萧让追了出去，因为风雨太大一时找不到人。忽然一匹白马从身前飞驰而过，骑在马上的好像就是沐风。而他胯下的恰恰就是萧让的坐骑，也是这里唯一剩下的一匹马。

萧让提气追了好一会，最终只能无奈的放弃了，他知道这匹白马的脚力到底有多好，徒步是永远也追不上它的。

萧让颓然地回到了这座废弃的宅子，遣开众人，抱着叶语霜冰凉的尸体嚎啕痛哭起来。他稍稍解开她领口的衣服，只见雪白的胸口、肩膀上全都是淤痕和牙印……这帮禽兽，你们到底对语霜做了些什么啊？

这样一个温柔贤惠的女人，含辛茹苦十几年将儿子拉扯大，最终却落得如此下场，被几个强盗毁了她的贞洁，她只有一死才可以换来解脱。也许，她从走进房间的那一刻就已经做出了这个决定。

可是，她今晚所受到的种种屈辱一辈子注定无法洗刷，语霜，你为什么如此命苦？一切都怪我，我学武有什么用？连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，我这个废物留在世上又有什么用！

萧让霍一下站起身来，找到了被黑衣人掰断的剑尖，回到余夫人的身边，将剑尖抵在自己的胸口，另一只手轻轻将她凌乱的秀发捋好，“语霜，你睡着的时候还是那么的漂亮……我马上就要来陪你了，你一路上不会寂寞的……语霜……”

萧让双眼一闭，正准备用力将剑尖插入胸口，忽然感觉被人从身后紧紧抱住了，“萧大侠万万不可，万万不可啊！你死了谁来给余夫人报仇，你死了谁去保护她的宝贝儿子？萧大侠你好糊涂啊！”

萧让回头看了一眼抱着他的商贩，顿时泪如雨下，“呵呵，你还叫我萧大侠？我连狗屁都不是，我这点微末道行又如何能够给语霜报仇？我如今也只能以死谢罪了！你不要拦着我！”

“萧大侠，正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，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成功的！更何况死是最容易的一种解脱方法，人活下去才是最艰难的，你如果觉得对不起余夫人，那你更是要坚强的活下去，就算暂时无法报仇，至少也要先找到她的儿子，千万不能让他再发生意外啊！要不然，我们、我们百年之后如何有脸去面对余夫人啊……”商贩失声痛哭起来。

萧让沉默了好一会，擦去了脸上的泪水，“没错，只有活下去才是对我最好的惩罚，我一定要先找到沐风，我知道语霜也希望我这么做……”

萧让一脸怜爱的注视着怀中的余夫人，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痕，又替她整理好了衣服和凌乱的秀发，接着低下头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，“这位大哥，等雨停之后咱们先把余夫人给火化了，我、我要带走她的骨灰……”